“我親戚是特困戶,最近他的醫保卡配了不少藥,但很多藥他并沒有拿到手。他的醫保報銷比例高,我懷疑可能是村醫……”2024年11月的某一天,我所在的杭州市淳安縣醫療保障局接到一通舉報電話。
接到線索后,我們迅速啟動調查。根據線索指引,我們調取了舉報人提到的特困人員在2023年1月至2024年10月期間的醫保藥品結算記錄,隨后帶著結算清單,整理好執法設備,去往特困人員所在地。
天很陰,風很涼,云低低地壓著山頭。將近一個多小時的路程,車子轉啊拐啊的,開進了淳安縣一個不起眼的山窩窩。
打開電腦連上設備,我按下了執法記錄儀的錄像鍵。對面坐著的老人快70歲了,暫且叫他林伯吧。他無兒無女,是村里的低保戶,心臟、聽力、視力都不是很好。平日里,頭痛腦熱或者日常配慢性病藥,林伯都去村里的衛生室,村醫對他的身體狀況很了解,作為同村人交流起來也沒有障礙。從話語中聽得出來,林伯很信任這名村醫。
當我把長達17頁的結算清單擺在林伯面前時,我能理解他的疑惑:醫保卡一直是自己保管,從來沒借給別人用過,為什么清單上通過自己醫保卡配出來的藥品,有些他自己從來沒拿到過。
接過筆,林伯認真地逐一確認著自己沒拿到的藥品。此時,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:既然參保人沒有出借醫保卡,問題很有可能發生在結算的時間點,也就是說,那位熱心服務林伯的村醫,有可能存在問題。
從林伯家出來,我們趕往村醫所在的村衛生室,找到了村醫。
那是一幢新造好的房子,村衛生室設在一層,村醫穿著白大褂,兩鬢斑白,身后藥架上藥品擺放得還算有序整齊。
當我們說明來意,他掏出胸前口袋里的老花鏡,接過結算明細表,雙手微微顫抖。
沉默了半晌,面對執法記錄儀,村醫道出了這段事實:60歲的村醫自己也有心臟病以及一些慢性病,需要常年服藥治療,要服用的藥品多,經濟上漸漸有了負擔。考慮到老病人林伯是低保戶,醫保報銷比例比自己高,就趁著刷醫保卡結算的時候,多開幾盒藥,然后在替林伯取藥時,把其中幾盒自己需要的藥留下給自己吃了。
在我們的問詢過程中,村醫不止一次提到,自己做了一輩子醫生,知道違法亂紀的事情不能干,雖然藥是自己吃了,沒有倒賣,但這么做確實不對,每次刷完林伯的醫保卡,心里總有愧疚……
問詢結束,我將筆錄整理好,走過去放在村醫面前,他戴上老花鏡認認真真進行確認。最后一個指印按下去,村醫接過紙巾擦擦手指,坐著陷入沉思。
村醫的行為違反了《醫療保障基金使用監督管理條例》,屬于騙取醫療保險基金的行為。2025年2月,醫保部門依據相關規定,責令村醫改正上述違規行為、退回騙取的醫保基金5117.06元,并按騙取醫保基金金額的2倍處以罰款,醫保部門也取消了他一年的醫保醫師資格,也就是說,一年內他不能作為醫保醫師進行醫保結算。
在這里,也想再次提醒大家,任何形式的欺詐騙保行為都是對公共利益的侵害。每一分醫保基金,都是大家共同的“看病錢”“救命錢”,我們大家都有責任來共同守護好醫保基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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