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停運、交通信號燈失靈、ATM機癱瘓、移動通信中斷……當地時間4月28日，西班牙和葡萄牙遭遇前所未有的全國性停電事故，主要城市陷入癱瘓狀態，公共服務停擺，兩國政府均宣布進入緊急狀態。

“當天中午12:30開始停電，信號燈、地鐵、高鐵瞬間罷工了，路上商鋪開始關門，馬德里王宮等景點關閉。”正在西班牙馬德里旅行的小夏（化名）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，她正準備前往此行第一個景點時就發生了停電，不得不步行返回酒店。

當日晚23點，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宣布全國緊急狀態。葡萄牙總理蒙特內格羅也宣布進入能源危機狀態。

當晚，兩國電網運營商表示，供電正逐步恢復。根據西班牙國家電網公司數據，截至周二（29日）凌晨5點，西班牙已恢復了92%以上的電力供應。桑切斯承諾，到當天結束時西班牙將全面恢復供電。

然而，這場突發的大規模電力危機仍未查明具體原因。蒙特內格羅認為，此次電網故障源于西班牙。桑切斯則表示，此次事件前所未有，“專家尚未確定故障誘因，所有可能性都在分析中，不排除任何假設或可能性”。

歐洲理事會主席科斯塔（Antonio Costa）在與西班牙和葡萄牙領導人溝通后否定了電網遭到“網絡攻擊”的可能性。

發生什么了

停電于當地時間周一中午12:33分突襲伊利比亞半島。

桑切斯描述稱：“系統突然失去15吉瓦的發電量，且僅在5秒內消失。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……15吉瓦相當于當時全國約60%的用電需求。”

停電迅速波及西班牙和葡萄牙多個人口密集城市：西班牙的馬德里、巴塞羅那、塞維利亞和穆爾西亞，葡萄牙的里斯本和波爾圖均未能幸免。

公共交通全面癱瘓，馬德里和里斯本機場數百航班延誤或取消。西班牙機場運營商Aena依靠備用發電機維持基本運轉，但人員通行困難加劇了混亂。部分乘客在通往機場的多個公交站附近舉著臨時標牌試圖搭車。

西班牙國家鐵路公司（Renfe）宣布所有火車停運。被困荒野中的火車乘客紛紛下車，坐在鐵路旁的陽光下等待營救。桑切斯表示，約3.5萬名乘客一度受困于百余列火車，截至周一晚，仍有11列火車上的乘客在偏遠地區等待救援。他預計鐵路服務將于周二恢復，但警告“今晚將充滿挑戰”。

在公路上，因交通信號燈和電子路牌全部失靈，城市大道交通堵塞，交警站在路口充當臨時指揮，傍晚時分，許多通勤者放棄車輛，選擇步行。

西班牙交通管理部門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呼吁居民“盡量避免開車”，然而，由于通信網絡幾近癱瘓，這條信息可能“石沉大海”。僅少數人通過間歇性網絡使用即時通訊工具。一些人試圖購買裝載電池的收音機獲取信息。

“當日稍晚時候，馬德里市中心交通堵車，人們都開始乘坐公交車回家，或者是去商店購買應急物品。”小夏向第一財經記者證實，“還是要買個收音機，當時沒網也沒信號，只有收音機還能獲得信息。”

社會生活亦受到嚴重沖擊。馬德里市應急信息辦公室稱，該市消防部門周一進行了174次“電梯救援行動”。在葡萄牙里斯本，居民急忙趕往超市搶購水和干糧，但大型超市提前在下午關閉，小型雜貨店則勉強補充被搶購一空的貨架。由于支付系統無法使用，收銀員不得不使用紙和筆手工記賬。醫院依靠備用發電機運行，加油站停業，ATM機前排起長隊，隨后也因斷電停止服務。

文化和體育活動也被迫中斷。馬德里公開賽網球賽暫停，西班牙普拉多博物館緊急疏散游客，西班牙國會以及西班牙東南部穆爾西亞的法院關閉，兒童活動和文化活動被取消，葡萄牙的學校和銀行停止運營。

不過，在一片混亂中，一些西班牙和葡萄牙民眾已經學會“隨遇而安”。小夏稱：“大家沒信號就坐在路邊喝酒。”

在里斯本市中心工作的一名理發師卡多佐（Diogo Cardozo）則開玩笑說：“葡萄牙人對大多數事情都很放松，我們通常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開始感到慌亂。反正葡萄牙的東西本來就不怎么好用。如果這是比利時，可能會不一樣。”

恢復供電并不容易

隨著停電的持續，西班牙內政部在安達盧西亞、埃斯特雷馬杜拉、穆爾西亞、拉里奧哈和馬德里地區相繼宣布進入緊急狀態。馬德里市長呼吁民眾盡量減少外出，僅在緊急情況下撥打緊急服務電話。接近凌晨時分，桑切斯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。在向全國發表的講話中，桑切斯呼吁民眾盡量減少出行。

在葡萄牙，蒙特內格羅在深夜內閣會議后宣布進入能源危機狀態，稱“確保優先恢復醫院和通信等重要服務的電力供應”。葡萄牙國家醫療緊急研究所表示已“啟動應急預案”，通過備用發電機運行電話和IT系統。西班牙衛生部稱該國醫院也采取了相同措施。

到28日晚間，西班牙和葡萄牙部分地區開始恢復供電。當地時間29日清晨，小夏已經來到馬德里車站排隊等待前往巴塞羅那的高鐵。她稱，這一列火車的通行已經恢復了正常。

不過，西班牙交通部長表示，中長途列車至少要到周二才能恢復運行，而航班的大量積壓可能導致影響持續整個星期。

歐洲大學研究所電力專家梅烏斯（Leonardo Meeus）表示，完全恢復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供電并非易事。電網運營商必須遵循一個“技術上非常復雜”的過程，必須“逐步”恢復供電，這需要依賴特殊發電設備，如水力發電泵。

停電也短暫影響了法國。法國電網運營商RTE在聲明中表示，巴斯克地區的一些家庭失去了電力，但“所有電力已恢復”。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電力恢復也仰仗于法國的幫助，據報道，停電發生數小時后，法國電網運營商RTE向西班牙提供了700兆瓦的電力。

為什么停電

葡萄牙方面認為，此次停電的源頭在于西班牙。

葡萄牙國家電網公司（REN）負責人康塞桑（Jo?o Faria Concei??o）表示，由于西班牙時間比葡萄牙早一小時，該國每日上午都會從西班牙進口電力，西班牙太陽能發電廠生產的電力比葡萄牙國內發電更便宜。葡萄牙因此受到停電影響。

西班牙國家電網運營商Red Eléctrica服務總監普里埃托（Eduardo Prieto）證實，電網出現“劇烈波動”，導致西班牙與歐洲大陸電網斷開，引發系統崩潰，但并未透露具體原因。

葡萄牙國家電網公司REN認為：“由于西班牙內陸地區極端溫度波動，400千伏高壓輸電線路出現異常振蕩，這種現象被稱為‘大氣誘導振蕩’。這些振蕩導致電力系統同步故障，進而引發歐洲互聯電網的連鎖擾動。”

桑切斯則在當晚的發布會上表示，“造成這一情況的原因尚不明確”，具體原因仍在調查中，呼吁公眾不要進行過多猜測。

氣象數據顯示，當地時間中午至下午1點期間，西班牙南部氣溫急劇上升。不過，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環境經濟學助理教授賈維斯（Stephen Jarvis）認為，天氣并未異常，系統故障更可能是罪魁禍首，供需失衡導致供電中斷。

這將停電原因指向西班牙的電網設施。能源數據專家蒙特爾公司（Montel）董事休伊特（Phil Hewitt）表示，西班牙高比例使用風能和太陽能，且與鄰國連接有限，這可能使其難以應對電力波動。

長期以來，由于與法國及其他歐盟國家之間的電網跨境連接較少，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電力系統高度互聯，這兩國一直被稱為歐盟的“能源孤島”。

能源咨詢公司Rystad資深電力分析師拉姆達斯（Pratheeksha Ramdas）也稱，西班牙與法國的有限交易容量“在大型擾動期間限制了快速響應能力”。

歐盟委員會長期以來一直希望改變這一現狀，強烈鼓勵歐盟各國建設更多互聯線路。官員們認為這將提升能源安全并促進跨境電力流動。馬德里、里斯本和巴黎已多次表示愿意推進該計劃，但進展緩慢。歐盟能源監管還合作局去年警告稱，西班牙和法國在巴斯克地區的互聯項目釋放的電力傳輸容量不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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